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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2章 意不平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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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22章 意不平(二)

徐予和看出趙洵是故意如此, 清眸微擡,啟唇反問:“不過是一朵簪花,寧王為何也要搶?”

趙洵挑了挑眉, 離她又近了幾步, 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, “我只是遠遠地瞧見這支牡丹花簪好看,故而借來戴一戴。”

陸霄眸色淡淡,笑意不減,客氣又不失疏離地開口:“既然寧王喜歡,那便送給寧王好了。”

徐予和眉心微動,“可這……”

可這是我花錢買的東西, 你們倆在這兒讓什麽讓,t她在心裏如是想著。

陸霄垂下眼瞼,眸光恢覆如常,溫柔地看向徐予和, 輕輕搖了搖頭, “不妨事的,燕燕, 比起這支牡丹花簪, 我還是更喜歡你為我親手繡的蟾宮折桂。”

先是瓊林宴,後來是每次早朝, 他都能感受到趙洵不甚友好的目光,起初他以為是自己有個舊黨父親的緣故,而現在,他總算明白了真正原因, 所以故意把其中幾個字的語調加重。

趙洵臉上再無半點笑意,一言不發地盯著某人, 他面上不顯,實則被氣得牙根癢癢,後槽牙都快要咬碎了。

徐予和沒察覺到他們二人之間的不對勁,因為本來要送的是一幅畫,只因途中連遭大雨,畫卷濕水生出了黴斑,她這才又手繡一幅重新托人帶去。

“一碼歸一碼,那是解試之前祝你中舉的。”

陸霄眉眼帶笑,擡手從袖袋裏緩緩掏出一塊繡有桂花的絲帕,“燕燕,我常常在想,或許就是因為你在解試之前送了我這塊帕子,我才能屢奪魁首,連中三元 。”

徐予和忍俊不禁,“你這說的,難不成我這帕子比神佛還要靈驗不成?”

陸霄卻連連點頭,眼中情意更盛,他終於鼓足勇氣,把那句話換了種表達方式說出了口。

“於我,神佛皆不如你。”

趙洵抿了抿唇,竟放聲嗤笑起來,他迎上對方狐疑的目光,冷不丁開口譏諷:“哎呀呀,看來以後,這參加科考的學子們不必再埋頭苦讀,也無須去道館寺廟裏求神拜佛,都來求一塊徐小娘子的帕子得了。”

好好的氣氛就這樣被破壞掉了,陸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。

徐予和楞了會兒,良久,又反應過來話中深意,低頭捋清思緒,“停雲哥哥,你能奪魁首全因你自己,可不是一塊小小的帕子就能決定的。”

對於這個結果,趙洵甚是滿意,他把絨花牡丹簪從襆頭上取下,重新遞到陸霄面前,唇角微微翹起,帶著幾分挑釁的意味,“陸監丞,戴上之後,我忽然覺得好像也沒那麽好看了,還是還給你吧。”

“如此,臣便謝過寧王了。”

陸霄非但不惱,反而揚唇一笑,伸手就要去接那牡丹花簪。

徐予和知道趙洵是因為自己才有意為難陸霄,便彎眸淺笑,先一步拿過花簪,叉手施禮,“此物是我所買,寧王要還,也應當還給我才對。”

聽她這樣一說,趙洵又不想給了,他反手將花簪奪回去,垂眸笑道:“徐小娘子,我方才又看了看,這兒也只有這支花簪最合我眼,不知徐小娘子可否割愛,將花簪讓給我。”

這人性子陰晴不定,一會兒不要,一會兒又要,徐予和著實搞不懂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,不禁細眉微蹙,思忖片刻後方得出結論,他就是純純的沒事找事。

倘若想把他打發走,也只能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說了。

徐予和笑意淡淡,“花簪而已,割愛談不上,君子當成人之美,我雖不是君子,卻願意效仿君子成人之美,既然寧王如此喜愛,莫說是這一支花簪,便是全部,我也會悉數奉上。”

趙洵也不客氣,擡手將花簪插到耳邊,揚起眉毛笑看著陸霄。

徐予和不願與他多作糾纏,只想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,她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,垂下眼眸,作出恭順狀,低聲說道:“若寧王無事,我與兄長便告辭了。”

“兄長?”

趙洵霎時心情無比舒暢,眼底翻湧出一團濃濃笑意,眉梢也跟著舒展許多。

徐予和微微點頭,仍是低聲回話:“我與陸監丞從小一同長大,情如兄妹。”

趙洵掀起眼簾,似笑非笑,頗為得意地睨向對面,接著往前幾步,俯身湊到她耳邊輕輕耳語:“徐小娘子,我知道你不僅在調查那兩個人牙子,也在調查劉密,我這裏絕對有你想知道的消息。”

濕熱的氣息一股接著一股,輕輕地撲送到徐予和耳邊,她的耳根和雙頰皆已浮現兩團紅暈,但羞怯之餘,更多的還是對真相的好奇。

“你都知道些什麽?”

徐予和猛然仰首,凝眉問道。

陸霄面色一滯,慌忙走上前去,一把推開了趙洵,將她護在身後,“大庭廣眾之下,煩請寧王自重。”

趙洵全然不顧陸霄的舉動,微微瞇著眼睛,歪頭看了看他身後的徐予和,揚唇輕笑:“徐小娘子,請記住我對你說過的話。”

陸霄以為趙洵言語上輕慢了她,焦急萬分地轉過身,輕輕扶著她的肩膀不停溫聲安慰:“燕燕,不管他說了什麽,你都不用放在心上。”

徐予和嘆了口氣,微微擡頭笑了笑,低聲道:“我沒事。”

陸霄低頭凝視著她,輕聲細語道:“若是他說了哪些不中聽的話,你莫要放在心上。”

“陸監丞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”趙洵瞇著眼睛,從牙縫裏陰惻惻地擠出兩句:“我說的話,都中聽的很。”

徐予和搖著頭極力解釋:“他真的沒說什麽,停雲哥哥,你別擔心。”

然而陸霄仍是不信。

“若是陸監丞不信,我也沒辦法。”趙洵無奈地聳聳肩膀,隨後又是一笑,“徐小娘子,告辭。”

徐予思忖半晌,才微微仰起頭,“我猜,他手裏應當是有肅國公的罪證。”

陸霄愕然:“他也要對付肅國公?”

肅國公府是武將世家,祖上曾跟著太/祖立下赫赫戰功,而且從未反對過新政,若趙洵將其收買拉攏,對於推行新政,將會是一個不小的助力,所以陸霄一直很奇怪,趙洵為何還要花心思對付他們。

徐予和又仔細想了想,直到現在,她仍未得到那兩個人牙子回去的消息,今日他又主動告知其罪證,說明他和肅國公不是一丘之貉,自然也就不會行包庇之事,那他口中的消息想來也是真的,遂道:“或有可能。”

“想要對付肅國公並不是件容易的事,他有禦賜的丹書鐵券不說,你看叔父遞上去的折子,朝中幾乎無人相信,都覺得是肅國公提親未果,你爹攜私報覆,”陸霄嘆了口氣,繼續道:“劉密是荒唐了些,但肅國公並非如此,連我父親以前都常說他公私分明,為人和善,只可惜攤上個不爭氣的兒子。”

徐予和沈思許久,目色堅定,“我爹彈劾的奏疏,絕不是無端而起,他定是知道了些什麽。”人心難測,不到最後,誰也知道真相為何。

陸霄頷首而笑,抱著裝盛絨花的錦盒走在她旁邊,“我們都是這般想的,燕燕,你放心。”

簾幕斜搖搖,馬蹄聲陣陣。

一馬一車,乘著柳色,踏著春風,愜意歸去。

**

“姑娘,姑娘,那兩個家仆又打聽到新消息了。”歲冬急匆匆奔進來,捂著胸口氣喘籲籲地說道。

徐予和不慌不忙地拿起天青瓷盞,倒了一盞茶遞給她,笑道:“看你急得都成什麽樣了,先喝口茶好好歇一歇,再說給我聽也不遲。 ”

歲冬喝茶沒那麽多講究,舉起茶盞仰頭一飲而盡,舒出一大口氣,便迫不及待地說道:“姑娘,他們今日在人牙子的房間裏發現了幾張秋月樓的賣身契。”

“賣身契?”

徐予和眼底閃過一絲詫色,自己帶著歲冬去過人牙子家裏,那裏有被人翻找過的痕跡,故而她們將裏裏外外都找了個遍,也沒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,為何兩個家仆一去便能拿到賣身契?

“在哪裏發現的?”她又問道。

歲冬道:“這次他們搜的仔細,是在櫃櫥裏的角落發現的,夾在書裏面。”

徐予和皺眉,“賣身契帶來了嗎?給我看看。”

歲冬點了點頭,垂著腦袋從衣襟裏掏出一沓契紙,放到桌案上,“這些便是他們發現的賣身契。”

徐予和接過賣身契逐張翻看,上面章印齊全,看來確實是按該有的手續辦來的,除去部分契紙有破損和汙痕,還有一張在蓋手印的地方有一大塊深紅近乎黑色的臟汙,她將那張賣身契往眼前挪了挪,發覺似乎是幹涸已久的血跡,其他的她倒也看不出什麽端倪。

人牙子手裏有賣身契並不稀奇,但有些賣身契的日期明明是上個月的,所用紙張也是新的,不應該保存得如此潦草。

除非……

簽字畫押的人不甘心,不情願,不想被略賣。

徐予和思忖許久,她忽然生出一個更為可怕的想法,只怕事情遠沒有這般簡單,牽扯進去的不僅僅是劉密,或許還有府尹等一眾官員。

那些人勾t結在一起,官官相護,共同遮掩,共同做著略賣良家女子的腌臜事兒。

見她臉色凝重,心事重重,歲冬遲疑問道:“姑娘,這些賣身契,有什麽問題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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